一位非二元无性吸引者与其信仰|性别梦
受访人白川的照片。图片由本人提供
文|乔多
(本文根据受访人白川的经历而写作)
白川是一名哲学专业的研究生,对于世界的抽象思索和自我的身份探索非常早慧,也一直在关注LGBT+社群。
白川对非二元性别和无性吸引的理解与其信仰密切相关,TA也展望了性少数群体的发展前景。
从能记事开始,白川就觉得自己不在二元性别之中,尽管那时自己还不知道“酷儿”“非二元性别”这些概念。
“跟我同一个物种的人类分男女是很奇怪的。”白川把自己的想法说给身边的人听。
但是,大人不以为然,年幼的白川只好归因于自己太小,不懂事,没有接受过完整的性教育,还不能认同人类关于性别的概念。
白川把关于性别的想法藏在心里,但依然在思考有关“本质”的问题,比如什么东西是什么、为什么会这样。
白川和许多孩子一样,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疑问。
然而,一旦自己的疑问被成年人否定,一旦他们十分肯定地告诉白川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,白川便不敢再质问下去了。
白川的成长环境不算很严苛,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,不过离异了。
童年的白川与外公生活,但外公对其很严厉,而且存在精神问题,有时候会对孩子发脾气,施加命令,甚至有暴力行为,所幸不算特别严重。
白川从小就觉得存在“特定的性别气质”非常奇怪,要按照特定的性别气质去做什么则更奇怪,比如被指派男性不能留长发、穿裙子,被指派女性要显得瘦。
但白川认为自己十分懦弱,如果想法没有被认同,觉得不安全,就不会在明面上质疑,只敢在心里反思,以获得些许精神上的自由。
后来,白川通过互联网接触到了非常系统的性少数概念,也明白了自己属于非二元性别。
白川看了萌娘百科收录的比较详尽的相关知识——二次元萌属性也能承载严肃的内容——不过彼时的白川还只有知识层面的了解,没有采取诸如性别过渡之类的实际行动。
图源:Unsplash(作者:Alexander Grey)
2019年,白川开始在推特上接触到别的跨性别伙伴,其中主要是跨性别女性。
白川认识了一位叫夏希的跨女,由此关注了很多圈子里的跨性别者。
夏希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,发的动态经常是支离破碎的,不过和推特上的各类群体都有互动。
之所以关注她,是因为白川一直以来的个人信仰。
白川孜孜以求“世界的原因”“神的存在”这样的哲学问题,在十三四岁初步形成了自己的信仰。
白川想将其信仰告诉夏希,帮助她解决性别认同和精神问题等困境。
夏希有一点支持的意愿,但她的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,态度变化不定。
后来白川在线下和她见面了,而夏希仍然处于不稳定的状态,不愿意和白川交谈。
两人在一座地铁站的出入口时,她突然蹲下来哭泣。
这次见面给了白川很大的冲击,TA开始重新思考跨性别议题,全面了解LGBT+群体的处境和酷儿理论。
有一点是白川长久以来的观念:性别关系背后存在某种哲学意义的实体。
白川甚至向自己所信仰的许愿,希望消灭这一实体。
白川认为,跨性别者蒙受的痛苦都来自于超越性实体的规训制约,像父权这样的哲学概念仅仅是这个实体的某种反映。
这些思考和论断,对于白川的性别认同和性吸引倾向问题至关重要。
从这一时期起,白川认为自己是跨性别女性,开始减肥,在服装、头发方面做了一些改变,并使用了激素肯定法。
但在接下来的一两年里,白川意识到,自己和“女性”之间存在一道跨不过去的坎。
白川的信仰告诉TA,有一个神圣的使命,要求白川在性别意识上保持“优势”地位,即超越二元性别。
因此,白川还是认为自己是一名非二元性别者。
注:根据《跨性别议题常见概念汇总表》,我们将跨性别语境下的「激素替代治疗」表述为「激素肯定法」。大家可在本公众号底部菜单找到该汇总表。
注②:受访人观点不代表本机构立场,特此说明(下文不再重复)。
图源:Unsplash(作者:Ruan Richard Rodrigues)
还有一位推特网友对白川的性吸引探索产生了很大的影响。
她也是跨性别女性,自述成长经历时提及她有一位看不见的朋友,会在她恶劣的生存环境中安慰她。
在朋友的引导下,她确立了自己的性别认同。
她的精神状态同样不容乐观,确诊了精神分裂症,有多次人格解离、自杀和住院的经历,还有家族的精神病史。
白川认识她没多久,她便为了寻找这位看不见的朋友而试图自杀。
白川对她的这个朋友产生了强烈的兴趣,因为这个缘故,TA以为自己喜欢她。
白川向她告了白,甚至想过奔现同居;但对方拒绝和白川探讨看不见的朋友,反感其生硬的表白,最后两人还是分开了。
这一经历使得白川发现,自己可能确实是无性吸引者,也确实没有恋爱的想法。
白川很反感爱欲、性缘这些东西。
虽然前任伴侣那次自杀宣告以后再没有说过看不见的朋友,白川却对此念念不忘,这又一次影响了其对性少数的认知——
性少数之所以成为性少数,是有一种超越论的动机,TA们受到了一个更高的世界的指引,才会去打破二元性别、异性恋、父权的框架。
白川进入性少数社群的初衷之一是阻止社群伙伴自杀。
在其信仰看来,性少数(尤其是跨性别女性)自杀是受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指引,渴望通过自杀到那里去。
但白川的信仰也认为,这么做会带来非常可怕的后果,所以其积极和线下的跨性别伙伴打交道,加入性少数公益组织,协助进行自杀干预。
高中时,白川的一位朋友自杀了。据别的朋友说,其没有进入天堂,而是去了地狱。
这里的“天堂”“地狱”与任何宗教都无关,而是属于白川信仰的一部分。
为了让朋友去到天堂,白川做了一系列神秘的行为。
据其描述,那是在一个像荒原的地方,矗立着许多碑石,上面刻了激昂的文字,类似热血动漫的主题曲歌词。
白川就在这里与信仰中神的最高使者搏斗,双方都受了很重的伤,最终朋友从地狱里得救了。
与白川有着共同信仰的朋友表示,其见证了这场搏斗。
这件事也是白川后来参与社群自杀干预的一个动因。
有很多跨性别者,白川是因为对方自杀而认识的。
久而久之,白川失去了自杀干预的热情,对自杀这件事也麻木了。
图源:Unsplash(作者:Getty Images)
白川坦言自己是多意识体(又叫“多重人格”)。
其中,有一个偶尔出现的人格,会对白川小时候看过的一部国产动漫中的一个角色产生性吸引,而且只有这一个角色能让白川感受到性吸引;但别的人格会排斥这一人格。
无论在什么人格状态下,白川对任何人与人或事物之间的性吸引和爱欲,都持不理解的态度。
白川很早就觉得性欲、性行为、性快感十分荒唐滑稽,也厌恶别人在网络上暴露性器官,过多谈论自己的性欲和性行为。
白川曾经试图理解,但经过了反复的试验、观察,其确信自己就是没法理解,也不需要理解。
白川确定了自己就是无性吸引者,至少主人格如此。
三岁时,白川确诊了孤独症谱系“障碍”,并有过几年的干预训练,但这对其而言同样是创伤经历。
心理医生告诉白川的父母,这个群体在性别意识上会有不分化的倾向,也会有思考上的天赋。
因此,父母把白川的哲学思辨、性别认同和信仰等都归因于孤独症。
他们虽然理解有偏差,但也没有反对白川性别表达的过渡和用药,甚至对性别肯定手术也没有异议。
这在中国家长中算是很有见识和开明的了。
白川也展望了性少数的前景,从社群内部互助到性少数增强主体性,再到改变建立在爱欲基础上的审美,变革建立在婚姻、家族关系上的政治传承,以及变革二元性别和性缘关系的观念,等等。
此外,还有科技上的进步,例如让人们的性征可拆卸,可更换,可有可无;又如研制人造子宫,以此消除性别差异和生育负担。
见证了夏希的遭遇后,白川向TA的神祈祷,希望消灭性别关系背后的根本性原因。
白川认为,正是这个原因生出了父权制,生出了二元性别对立,而这也是性别不安的原因。
受访人白川的照片。图片由本人提供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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